灵力

隋牧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：“我的眼睛算是与众不同的吧，但是除了能看见灵力，其他也没什么特别大用处就是。如果可以选择，我更想能看见地下埋的金子宝石之类。我说星君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。”

书生听了不禁失笑，他抬手想去抚摸隋牧的长发，忽然意识到不妥，于是顺手摘下了她脸侧柳树上一片叶子在手里晃着。他说：“我是天医，你可以叫我明月。”

顿了一下，明月继续问：“你叫什么？我看你看起来不年龄也不小了，怎么没去参加百花宴找个好婆家呢？”

隋牧淡淡地说：“我叫隋牧华，乃是隋牧家的留家女，不外嫁异姓。如果我在世家中没有看中入赘的人选，过几年，家里自会安排男伴。我都已经二十了，早已经过了成人礼。我们家里的女孩子，哪里能等到这么老才嫁人？”

明月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，他问：“为什么不放你外嫁？是因为你的医术高明吗？”

听到这话，隋牧浅笑了一下，露出了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，她说：“是啊。不过，现在还不算精湛。你看，第一次偷偷给人下药，不就被你识破了吗？”

明月笑道：“别忘了我的身份。”

隋牧点头说：“这倒也是，看来我还不算太差，只是强中更有强中手，一山更比一山高。做人，果然不能太自负。”

明月赞许地点点头，然后温和地问：“可想我帮你改良这剂媚药？”

隋牧的眼睛立刻亮了，她立刻说：“好啊好啊，也让我见识见识，看看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。请随我一起去药庐吧，那里应该有你需要的所有药材。”说罢，隋牧作了了一个请的手势，便带着明月转向往药庐走去。

明月一边和隋牧并肩走着一边说：“你如果想见识广泛，必须离开这里出去游历。所谓见多识广，只有见到了才能知道。更何况，医药博大精深，哪里能是区区这几日就能囊括的。世间异人颇多，单方和偏房层出不穷。即便是我，也不是都能够全部知晓的。”

隋牧说：“你说得很有道理。难道星君也会在人间经常走动的么？”

明月说：“是啊，我受天帝之命，目前在人间隐了身份四处行医植药。今日是受了幽王之邀，才一起来的灵湖。等百花宴一过，我便要启程回了人界，找下一个落脚之处。如果你有意过来看看，我自是很欢迎的。”

隋牧听了明月这番话，并没有马上接话，而是低头开始思考了起来。明月也不催促，只是和她一起无声地走在碎石板铺成的小路上。隋牧仔细地思讨了一番，然后抬头对明月说：“我决定了，等你启程的时候，就和你一起离开灵湖去游历人界。不过，我家的长老们不会好说话，我得先去好好游说一番才行。”

明月微笑着说：“这样是极好的。如果你家长辈有什么条件，可以尽管提。告诉他们，我会尽量满足。如果不行，我可以亲自去和他们谈。”

隋牧的脸上一闪而过了一丝诧异，她笑得若有所思：“好的，等我们去过药庐吧。这会儿百花宴酒兴正浓，一会儿还有肉宴，我晚些再去见他们。”

明月问：“肉宴是什么？”

隋牧耸肩说：“和杏院的公子和娘子们寻欢作乐的咯，那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仕子即使不娶妻妾，也会来参加百花宴的原因。他们其实是冲着之后的肉宴而来。”

明月低头笑了一下，然后说：“你们隋牧家真有意思，还有什么外面不易见到的吗？”

隋牧也浅笑着说：“外面见不到我们家的身怀绝技的几大败家子。”

接近正午的明媚阳光一波波洒落下来，然而，在那金色的光辉能到到达地面之前，却被一片银色的雨幕过滤去了大部分的光华。这是夏季常有的太阳雨，庭院里的阴霾和远方的日色似乎是被结界分隔成的两个世界。头顶那一大片看浓重的乌云织成了穹顶，把初夏的娇阳挡在结界以外，在自己的领地中模糊了时间的界限，洒下带着早春寒意的丝丝水线。

金色的光芒和雨帘的交会之处迸射着奇妙的光彩，乍看倒仿佛是银色雨丝串起了散碎的闪着七彩光芒的金屑，结成一重华丽而绵密的珠网，把灵湖整个地从上到下笼罩起来。明月静静地站在窗前远眺着不远处的灵湖如同厚重古绿玉般的湖水，他身后的巫奇用略带幽怨的语气小声说：“你很快就要离开此处了吗？”

明月头也不回地说：“是的，地府的婚事已经谈妥，幽王今日午后就会离开。而我，只要隋牧华的家长一同意放人，就会和她动身离开此处。”

巫奇接着小声地说：“我这次见到你还没几天，我。我能和你一起去吗？我看，隋牧华似乎也不是讨厌我的。”

明月这时才转头语气不变地对巫奇说：“我说过了，你的翅膀一日不去，就不能和我一起在人界走动。你这个样子，万一被人看见了，必会闹出很多的风波。隋牧华也是极其聪慧的一个人，在我和她再次熟悉起来之前，我不希望她能看出什么端倪来。你，还是收敛点。”

巫奇看着明月的金色双眼里忽然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，正在这时，他们听到了雨中传来了敲门的声音，然后就是下人开门的问候声。不多一会儿，隋牧撑着绿色绸布伞的身影便出现在雨帘密布的庭院之中，还有她脚下木屐撞击青石小路的溅出细小水花的声音。

隋牧在正厅门口停下，她将手中的伞递给跟随的下人之后，才优雅地提起月色的百褶裙摆迈进了室内。她看见已经走出了侧间出来相迎的明月和紧紧跟随的巫奇，便点头打了个招呼。

然后隋牧浅笑着对明月说：“我才见了大长老，有一个好消息，一个坏消息。你要先听哪一个？”

明月笑盈盈地说：“好消息是：他会放手让你出门，只要有事随叫随到。坏消息，大概是和我有关。”

隋牧掩嘴笑了一下，然后才说：“是的。只要我出了灵湖大门，隋牧家不会再养我。所以，恭喜你，我吃定你了。”

明月微笑着说：“这不是难题，毕竟我们行医是收诊金的。你，我还是能养得活的。”

隋牧也笑了说：“那样最好，不过先提醒你，我可不好养，你看看我们隋牧家的架势就该明白了。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了。”

明月看着隋牧说：“那不如就明天吧。你好有时间和父母道别，然后去收拾一下，不过你的包袱要自己背。”

隋牧皱皱鼻子说：“切，小心眼。那我就什么都不带，到了地方你全部给我买新的！”

明月听了呵呵地笑了说：“我可还没开始行医，哪里来的钱？”

隋牧不屑地皱皱鼻子说：“切，还是要靠我自己。难怪姑姑们都说：男人不可靠！”

明月只是微笑不语，并不打算接过这个话题。而隋牧也不纠结，只是和明月又随意寒暄了几句，便自己回去收拾行李。

第二天清晨，隋牧并未因要离家出远门而忙得人仰马翻。正相反，她惬意自得地享受了家里的最后一顿早餐，一如往日地和父母问了安。便提着一个不大的灰布包袱去了明月客居的院落。到了那里，隋牧才发现巫奇一个人落单站在院子的桂花树边，她于是走上前去问：“你怎么没和明月在一起？我以为你是一直粘着他的。”

巫奇老实地说：“幽王殿下将他单独约出去说话了。”

隋牧一愣，说：“我以为，他昨天就回地府去筹备和隋牧瑶的婚事了。”

巫奇说：“他今早又回来了，说是和明月谈谈未来的王妃。”

隋牧的脸上忽然滑过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，她说：“哦，大概是为了隋牧瑶去摊牌了。明月是不是也看上我家的第一美女了？我看见他们昨天在湖边说话的，幽王的消息真灵通。”

巫奇轻轻地问：“你难道不喜欢他吗？女孩子都喜欢他的，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。”

听了巫奇这么不期然的问题，隋牧笑了，她说：“我是挺喜欢和他相处的，他是一个温和且有耐心的人，也挺会教人的。不过，我的不是你对他的那种喜欢。”

巫奇吃惊地抬头看着隋牧说：“你能看得出来？”

隋牧笑看着巫奇说：“我只是不大出灵湖，又不是瞎子。和你们两人在灵湖相处几日，觉得你们俩在一起挺好的。我也挺喜欢和你相处的，比家里的那群老不死的和装深沉的舒服多了。你不用老是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我，我又不会赶你走。”

巫奇也忍不住笑了，然后他幽幽地说：“明月要我在你们进人界前就回昆仑，不许我跟着。”

隋牧理解地说：“哦，你的翅膀的确是不好藏。我去和他说说可好？”

巫奇不确定地问：“行吗？”

隋牧说：“为什么不行？我看你也很想常伴他左右的。不试试怎么知道？反正又没有损失。”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